2022年是俄罗斯最艰难的一年。对乌克兰的特别军事行动久拖不决。对美西方制裁采取反制措施，经济情况好于预期。外交上“向东转”，中俄安全上的“背靠背”和经贸上的合作有利于俄罗斯顶住西方制裁压力

◎盛世良（中俄全面战略协作省部共建协同创新中心研究员）

◎本文责编／郭芳 

2022年是俄罗斯最艰难的一年。2022年2月24日开始的对乌克兰“特别军事行动”，对俄罗斯政治、经济和国际环境产生严重影响。俄罗斯采取多项措施反制美西方制裁，保护经济，改善民生。俄罗斯同美西方的关系近于决裂，外交坚定“向东转”，对华战略伙伴关系成为最可贵的倚重因素。

对乌军事行动久拖不决

俄罗斯“特别军事行动”的目标是乌克兰“非军事化”“去纳粹化”。原以为只需要9天就能完成这两大任务，使乌军丧失战斗力，让基辅政权垮台。没想到，乌军死命抵抗，西方大力军援，泽连斯基政权不仅没有倒，反而走强。俄军由闪电战打成持久战。不少专家认为，战事2023年中难以结束。

出兵前，俄罗斯控制克里米亚，以及顿巴斯（顿涅茨克和卢甘斯克两州）约三分之一土地，共4万多平方公里。出兵后，俄控区一度超过10万平方公里，年底收缩到5.1万平方公里。俄罗斯总统普京去年12月说：“土地收益是重大成果。亚速海已成俄罗斯内海，彼得大帝曾为进入那片水域而奋斗。”

2022年12月23日，他在国务委员会会议上说：“我们将致力于尽快结束乌克兰冲突，越快越好。”

问题在于如何结束冲突。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在去年11月8日开列三大条件：恢复乌克兰领土完整、赔偿战争损失、惩办战犯。俄罗斯无法接受。俄罗斯最低要求是，保住顿巴斯和克里米亚，以及二者之间的走廊扎波罗热州和赫尔松州南部。俄罗斯安全会议副主席梅德韦杰夫和外长拉夫罗夫多次表示，只有乌克兰接受俄罗斯的全部要求，停止无意义的抵抗，才可能谈判。

难以和谈的原因有多个。

一是双方都输不起。俄罗斯输掉战争，会恶化战略环境，动摇政权。乌克兰输掉战争，国将不国。

二是双方兵力尚足。俄军在乌兵力18万，部分动员后新增31万兵力，必要时还可动用4万多人的俄白联军。乌克兰六次动员，兵力号称百万。

三是双方武器装备未耗尽。俄罗斯武器存量大，军工能力强，2022年下线的坦克超千辆。美西方向乌克兰许诺的援助已1727亿美元，大于乌克兰2022年国内生产总值（GDP）—1300亿美元。

四是双方都认为冲突持续责在对方。乌克兰认为，俄军撤出，冲突即停；俄罗斯认为，乌军放弃顽抗，民众即可安居乐业。

五是美国不希望速决。美国2022年向乌克兰提供军援182亿美元，还要通过450亿美元援乌法案，支持乌克兰再打一年。用数百亿美元让乌克兰拖垮强敌俄罗斯，美国一本万利：当初花好几万亿美元，20年未能摆平阿富汗。

美国北约之所以不敢亲自出马打俄罗斯，主要顾忌俄罗斯的核力量和核决心。普京去年12月9日说，俄罗斯将核武器视作自卫工具和反击武器，可能通过先发制人的打击解除敌人武装。

乌克兰总统助理阿里斯托维奇去年11月底说，再过半年即可夺回克里米亚。乌克兰情报局长布达诺夫预测，将在2023年夏赢得胜利，恢复1991年边界。泽连斯基说，2023年夏将在克里米亚度假。

看来只有当双方都认为继续冲突于己不利的时候，和谈才有可能。俄罗斯总统国际关系咨询会成员别兹帕利科去年12月12日提出，俄乌冲突可以用形式上的停战协定结束，乌克兰形式上拥有本国全境，包括克里米亚，俄罗斯实质上控制乌克兰东南，双方以军事控制线为实际边界。

反制裁，稳经济，保民生

最近十多年，西方对俄制裁已成常态，2008年俄格战争后，西方制裁不痛不痒，2014年克里米亚入俄，西方制裁未伤筋动骨。这次不同，到2022年9月27日，俄罗斯受到58个国家和地区12058项制裁，超过其他各国受制裁总数，其中9396项为“特别军事行动”后新增，而且多是5~10年的长期制裁。

西方冻结俄罗斯黄金外汇资产3000亿美元，加上没收俄罗斯人境外资产，俄罗斯可能损失5000亿美元。俄罗斯主要银行被踢出环球银行间金融通信系统，俄罗斯人，包括普京总统和俄罗斯高官，禁入多个“不友好国家”。

俄罗斯从经济上采取反制裁措施。例如，为稳定卢布汇率，要求参与对俄金融制裁的国家用卢布购买俄罗斯油气；央行基准利率从9.5%提到20%；限制居民购汇和外币出境；限制出口企业持汇。这些措施效果明显，卢布同美元的汇率从2022年3月11日的120.37∶1，升为6月30日的51.16∶1，年底稳定在70卢布兑1美元的水平上。又如，为挫败西方对俄石油限价，停止同参与限价的国家做油气交易；对“不友好国家”的某些商品加征35%关税；开源节流，提高管道天然气出口税、收缴液化气企业超额收入、开征化肥和动力煤出口税……

俄罗斯经济情况好于预期。2022年GDP下降幅度原以为达7%，实际仅下降2.5%~2.8%。预计2023年GDP下降0.8%，随后用两三年恢复到危机前水平。通胀率2022年为12.2%，预计2023年降为5%~8%。2022年12月底黄金外汇储备为5817亿美元，略少于年初的6430亿美元。

2022年头10个月，俄罗斯石油产量同比增长2.4%，天然气产量同比下降13%。预计2022年油气出口收入将达2850亿美元，增长20%。2022年谷物产量创纪录，达1.522亿吨。居民实际收入同比下降1.5%，比2013年下降9%，预计2025年恢复2021年水平。

政府采取措施保民生。2022年6月1日起退休金、法定最低生活标准和最低月薪提高10%；平均退休金为19360卢布，最低月薪为15279卢布；法定最低生活标准为13919卢布。2023年起为孕妇和17岁以下儿童提供统一补助，原先仅为低收入家庭3~7岁儿童提供补助；等等。

与西方决裂，外交“向东转”

俄罗斯智库国际事务委员会主席科尔图诺夫说，俄罗斯与西方的关系一二十年内难以改善。

瓦尔代俱乐部主任卢基扬诺夫2021年得出结论，俄罗斯多年来“区别对待”欧洲与美国、老欧洲与新欧洲、欧洲对俄友好国家和仇俄国家关系的政策终告失败。2022年证实了这一结论，俄欧残存的互信丧失殆尽。欧洲认为俄罗斯威胁其安全，宁可忍受能源短缺，也要割舍占进口天然气45%（2021年）的俄气。预计，欧洲将因能源涨价而多花费1万亿美元。

俄美关系由此前的“坏得不能再坏”恶化到决裂。被美国前总统特朗普贬为“瞌睡虫”的拜登总统老谋深算，以“离岸平衡”策略对付宿敌俄罗斯，鼓动俄罗斯西部和西南的北约国家和前苏联国家替自己搞垮俄罗斯，乌克兰是最合格的助手。

俄罗斯同前苏联国家关系复杂化。俄罗斯占领乌克兰、格鲁吉亚、摩尔多瓦部分领土，促使这些国家“脱俄入欧”，以哈萨克斯坦为代表的中亚国家也加快“去俄罗斯化”。

在这种情况下，“向东转”成了俄罗斯外交的不二选择。俄罗斯更重视上合组织和金砖机制，重视同非西方国家印度、伊朗、土耳其的关系，更珍惜同中国的关系。

中国对俄乌冲突不选边站，得到俄乌双方的认同。

中俄安全上“背靠背”的态势让俄罗斯应对美西方战略挑衅时无旁顾之忧。中俄经贸合作有利于俄罗斯顶住制裁压力，稳定经济，保住民生。

2022年，中俄贸易额同比增长29.3%，达到1902.71亿美元。中国连续13年成为俄罗斯最大贸易伙伴。

中国对俄出口智能手机、工业设备、玩具、服装鞋帽、家电和汽车等。中国品牌手机占俄市场55%，中国品牌汽车占俄市场的33%。

来自中国的快递2014年日均1万件，现在70万件；快递过去送达要60天，现在仅需15天。

能源合作互利共赢更明显。能源占中国从俄进口总额的70%。2022年头10月，俄对华出口石油超过7100万吨，占其石油出口的34%。来自俄的石油比沙特和阿联酋石油约便宜10%。2022年，俄罗斯供欧天然气从2021年的1400亿立方米减为600亿立方米。多余的800亿立方米，500亿立方米将“向东转”。预计2030年向东供气880亿立方米，中国是主要进口国。2022年俄供欧天然气均价每千立方米1000美元，中国10月进口价为545美元。

中俄投资合作大项目达79个，涉采掘、制造业、基础设施和农业，总额1600亿美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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